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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朗台伯爵阁下_136

  “没这回事。”夏尔递给他红酒杯时这么安慰,“你专心地管理纺织厂,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阿尔丰斯一点也没听进去。“那怎么能一样呢?”他颇有些气鼓鼓的。“纺织厂本来就是你带我做的,根本不能算是礼物!”
  “那也无法决定你的态度,不是吗?”夏尔巧妙地回答。“真不用介意那个——除非你也想试试被我退礼物?”
  这话倒是真的。阿尔丰斯进门以来,已经看见夏尔婉拒了至少三个礼物;其中一个又大又沉,里头肯定是座金光灿灿的自鸣钟……
  不对,重点不是别人送了什么!
  阿尔丰斯想了想这种尴尬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形,顿时就不期待了。“好吧,那我下次再给你看看好东西。”他只部分放弃了他之前的想法,同时转了个话题:“但话说回来,其实爸爸最近心情很不错——他从来没想过,我们康庞家也有年入超过百万法郎的时候!”
  如果说夏尔父子是工厂一把手的话,那阿尔丰斯父子毫无疑问地紧随其后。夏尔在发工资方面从不手软,从这里也可见一斑。
  “那不是很好?”夏尔笑了。“难道你还希望少挣钱不成?”
  阿尔丰斯挠了挠头。“我当然对钱没有异议!不过,父亲已经打算放弃他原来的那些军火生意,专心在炼铁上了。”他开玩笑道,“这样一来,我以后彻头彻尾就是你的人了呀,夏尔!”
  一句好话非得这么说,夏尔差点一口红酒喷出来。他好容易忍住了这种感觉,把它咽下去,才道:“那挺不错。我手里还有些闲钱,可以在铁路沿线再设立几座工厂。”
  阿尔丰斯两眼放光。“真的吗?那太好了!”一座大工厂就已经那么挣钱,那再来点,他不就是被金子淹死的未来吗?他一点也不会介意的,越多越好!
  夏尔点了点头,打算在圣诞之后再详细做这件事。“我想起来,我还有个问题。”他放下酒杯,“我堂姐欧也妮情况怎么样?”
  “她啊?”阿尔丰斯大咧咧地道,“该上工就上工,不娇气,然后周末一定要去当地的交谈做弥撒。总体来说,我觉得还行。不过从女人的角度来说,她已经算学得很快了。”
  “没麻烦到你就好。”夏尔道,心想没有问题就是最好的状态,他伯父的这个圣诞大概就能合计出个决定了。
  “话说你堂姐到底为什么要来?”阿尔丰斯狐疑。“说有钱吧,穿着特别朴素;说穷吧,看样子似乎也不特别在乎钱啊?”
  “她可不穷,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夏尔回答,颇有些隐含意思,但不深究。“时间差不多了吧,我送你出门。”
  阿尔丰斯看了看客厅里的座钟,恍然大悟。“你要出门去杜乐丽宫了?那我先走。”他站起身来,又揶揄地道:“我相信,这次不用你注意,就会有无数贵族小姐前仆后继地想嫁给你!”
  “行啦,别想看好戏了,再说你也看不到!”夏尔没好气地道,果断地把阿尔丰斯撵走了。其他人也就算了,他可不想在圣诞沙龙上看见某些让人倒尽胃口的脸!
  ☆、第102章
  但就算是夏尔也得承认,阿尔丰斯说的是大实话。
  按照惯例,大家都会提早到达杜乐丽宫,然后再等国王出现,夏尔自然也一样。但他几乎从一下马车开始就遭到了围观,或者更准确的形容,是包围。
  “瞧啊,那就是新晋的伯爵阁下!”这种远远的议论还勉强能算礼貌。
  “尊敬的伯爵阁下,您介意分出一点儿时间吗?”这种殷勤的搭讪就是直接的了。
  夏尔沿着花园一路走近,期间路上碰到的每个人都认出了他,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三百。就连王室侍从给他鞠的躬弧度都比别人大些,这绝不是他的错觉。
  简单来说就是,夏尔深深体会了一把当红炸子鸡的快感。
  时候还算早,大厅里的人不多。当夏尔进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动静,纷纷转过脸来。夏尔一眼就在其中发现了德卡兹公爵,于是抬腿走过去。只是在他走到一半时,才发现里头有张不容忽视的脸——
  詹姆斯·罗斯柴尔德。
  凡是对世界金融史有些研究的人,都会听说过罗斯柴尔德这个姓氏,简直如雷贯耳。这是个著名的家族企业,经营范围广泛,从军火、粮食到公债、股票,无所不包。
  一开始时,家族创始人梅耶通过黑森公爵在英国控制美洲殖民地的军队里获利,他发家依靠的三百万英镑原本是英国政府给黑森军队的资金。后来,在滑铁卢战役里,整个家族都给英国军队提供粮草军火之类的物资,还暗中资助反方的西班牙革命。因为依靠家族情报网事先得知了结果,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这是个最大的方向。至于在欧洲各大城市炒作操纵黄金、股票、公债等等来挣钱,那就更普遍了。
  再直接点来说,罗斯柴尔德家族从发家开始就和战争密不可分,无论是实际的还是市场的。只要能挣钱,他们什么都能做。
  知道了这个,现在您请看这个小圈子里最主要的人吧:刚从伦敦这个罗斯柴尔德家族总部归来的德卡兹公爵,依靠拿破仑军队供给而发家(和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崛起方式有近似之处)的范勒博格先生,还有负责罗斯柴尔德集团法国业务的老幺詹姆斯·罗斯柴尔德本人——
  利益目标暂且不谈,谈话方向显而易见!
  夏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看来点子很硬啊!他喜欢!
  在夏尔走过来的时候,詹姆斯也已经注意到了他。
  从家族利益角度来说,詹姆斯毫无疑问不喜欢夏尔。理由非常简单——从他开拓巴黎事务开始,拉菲特就是他的对手。不管是弗朗索瓦还是维克托,都属于软硬不吃的类型。一个简简单单的银根紧缩策略,就让他十年都没在法国债券上成功过。就在今年,好不容易有了个维克托不在巴黎的机会,米歇尔竟然不愿意和他合作,还隐隐有唱反调的趋势,炒法国债券的意图第N次落空。
  断人财路,此仇简直不共戴天好么!
  在这基础上,再考虑夏尔,就显得很糟糕了。其实夏尔一开始做军队的葡萄酒特供商,这勉强还能算和他一个路子。只可惜,后面越走越歪,成了一条当世所有人都没有成功的道路,和亚当·斯密的理论基本上背道而驰——
  他们用金钱暗中操纵局势以获取利益,夏尔用自己的头脑与双手创造局势以获取利益!
  以罗斯柴尔德家族金钱至上的观点,手段高低是用挣钱多少直观衡量的。那也就是说,夏尔用一种他们没法预料、没法仿效的方式获得了极其巨大的成功!这简直比《国富论》还要有说服力——有什么比事实更有说服力的?
  这样一来,如果说詹姆斯对维克托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话,对夏尔的心情就很复杂了。一方面,笼络实权者、再从对方身上获取利益回报是罗斯柴尔德家族一贯的准则,夏尔已经隐隐够得上这标准;另一方面,这个将来很可能要成为工业巨头的人却和拉菲特家族关系紧密,秉持的挣钱理念也和他们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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