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周闻谨茫然,久已尘封的记忆里他和贺西漳从来都是针尖对麦芒,一开始是他不愿意被贺西漳绑着炒,后来变成了贺西漳不愿意被他周闻谨贴着炒,结果导致两个总被人认错的演员其实从未一同出过镜。谁能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在一个综艺节目上却破了这个例。
  张长岭说:“下面请看大屏幕上网友为你们挑选出的挑战题目!”
  周闻谨在一串紧凑的鼓点中转过身去,身后的led大屏上赫然出现了四个选题:第一题,父女情深;第二题,夫妻反目;第三题,同桌的你;第四题,思慕成狂。
  台下一片哄堂大笑,周闻谨却笑不太出来。很显然,由于结果早已注定的关系,这些题目原本都是为贺西漳和沈燊一设计的,因而才会出现父女、夫妻这些有明显指代性的描述,然而现在的胜出者是周闻谨这个男人,这些题目就显得特别可笑起来了。
  张长岭挨个把四个题目念了一遍,脸上笑容可掬:“两位要不来一出夫妻反目试试,又有趣又有挑战性。”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周闻谨厚着脸皮道:“还、还是和谐点好。”
  马晓晓便机灵接口:“那就父女情深吧,一定够和谐。”
  周闻谨心里直犯嘀咕,面上还是笑吟吟地恭敬问道:“贺老师有什么建议吗?”
  贺西漳就盯着周闻谨,灯光下那双眼睛里像是融进了十丈软红尘,又像是装了十坛见血封喉的毒酒,叫人看一眼就醉,醉一场就怕是要丢了性命。
  贺西漳说:“我同意你的意见,父女情深和夫妻反目都不够和谐,我看不如就……思慕成狂吧。”
  周闻谨闻言险些要跳起来,他总觉得贺西漳这次回来有哪里显得不太对,想了半天还真是,估计不是脑袋就是精神不太对。
  张长岭说:“思慕成狂,嗯,一听就很容易出彩的剧情。”
  《我是演员》中导师挑战环节的剧本往往也取自优秀的电影电视作品,但是光看提示板上的名字你绝猜不出这是哪部片子,不过但凡名字越激烈的总是让人心里越没底,周闻谨思来想去,终于打定主意:“贺老师,我可不可以挑第三个题目?”
  第三个题目,同桌的你。一听就是校园为主题的青春片,周闻谨在脑子里飞快过着这些年来获奖或是叫座的同类型片,比如描述一群问题少年在麻辣老师带领下改邪归正,靠拼搏努力赢得篮球赛冠军的《飞翔的蚂蚁》,比如描述四个少男少女求学、恋爱、成长的《春天的蒲公英》,又比如描述两个天差地别来自不同家庭的少年却被分在一张桌子上做同桌,从不打不相识到成为好朋友的《再见,李军!》……校园题材的片子虽然一直不是大火的类型,但每年都会出个一两部,在寒暑假期上映,成为文艺青年追寻往日的寄梦盅。
  张长岭跟着周闻谨说:“贺老师,你的学生问你了,你认为可以吗?”
  贺西漳点点头,唇角微微一扬:“我没意见,那就第三题吧。”
  大屏幕上画面变化,其余三题消失不见,“同桌的你”放大到了屏幕中央。按照惯例,这时候周闻谨应该走入挑战之门,去后面备战了,但这次却被张长岭喊住了。
  张长岭说:“为了欢迎西漳加盟本期节目,也为了让我们的节目更精彩,碰撞更激烈,导演组经过反复讨论,决定修改一下节目规则。我们将把往日的导师pk环节,由导师和学员pk改为……”一连串紧凑的鼓点声响起,最后是“当”的一声,张长岭说,“改为导师和学员搭档,三组学员互相pk!”
  “哇!”现场响起惊呼声,人们议论纷纷。
  其实《我是演员》这个节目本来就设计有初选、半决赛、决赛三个阶段,初选阶段就是现在的晋级赛,每次赛事选出3名晋级者,将近十期之后会进入半决赛,最终进入决赛的人则将会分别加入三个导师的战队,经导师组训练营指导之后,捉对厮杀。如今贺西漳的不按牌理出牌逼得李晓红兵行险着,只得先把后续的内容拿出来了。
  张长岭说:“三位导师意下如何?”
  姚远说:“这个主意好,我赞成。既然我们是导师身份,自然应该给学员更多指导。”
  黄珏瑜顿了一下,说:“我没意见。西漳呢?”
  贺西漳开了话筒道:“我也赞同。对了,刚才的pk虽然是周闻谨胜出,但是沈燊一的表现也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我希望邀请到你也加入我的组,和其他导师学员进行pk,不知你愿意吗?”
  沈燊一微微张开了小嘴,然后便高兴地笑了起来:“谢谢老师,我愿意!我十分愿意!”
  李晓红默默地站在高处看着台下的贺西漳,觉得这个男人确实十分出色,只可惜心机实在深了点。李晓红自己在圈子里有个“人精”的外号,找伴儿的时候却总偏爱傻白甜一点的,大概是因为聪明人见多了,看累了,更愿意找一些能让自己少点负担的人。
  周闻谨也松了口气,觉得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结局。只不过这种轻松的心情却在周闻谨下台真实地坐在了贺西漳的对面并且拿到剧本的那一刻被丢到了九霄云外。
  “同桌的你”大封面的本子打开,终于露出了这次剧本的真面目,剧的名字叫《铅笔盒》,这是一位一生只执导了一部影片便销声匿迹,一辈子被人铭记却连摄像机该怎么用都不知道的业余导演胡芽的作品,也是一部曾经在国际许多知名影展上获得提名但在国内只流传于网络从未进入影院的作品,最关键的是,剧中的一对男主角之间存在似有若无的同性之爱。
  第10章 身后那双眼睛
  网上曾经传言,《铅笔盒》是一部由真实故事改编的作品,这件事至今无人能证实其真实性。大概是因为这部作品刚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在国内掀起多大的浪花,而当人们开始以看过这部作品来标榜逼格的时候,《铅笔盒》的所有主创人员却都已经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在一些离奇的传言中,该剧的导演胡芽甚至被说成了一个假名、一个假身份。
  人们对《铅笔盒》、对它的导演胡芽都议论纷纷,有说胡芽就是剧中主人公之一范春原型的,有说这部作品是某位知名导演披马甲做的,也有说胡芽因为这部作品已经被迫害致死的。或许是因为作品本身的灰暗和神秘,导致时间越久,《铅笔盒》的存在就越像是国内电影界一个无法忽视的现象型标志。人们对其讨论极多,但真正看过这部作品的人却不多,而能读懂其中含义的人更少。
  周闻谨却是看过这部作品的,还是在他还在念高中的时候。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一部从未曾在国内公映的题材敏感的影片,居然能够在网络尚不发达的九十年代的高中校园里找到片源。那个时候的周闻谨是学校电影社的一员,他们这个兴趣社汇集了一群热爱电影和一群懒得参加太麻烦社团活动的学生,经常搞的活动就是每周利用学校的视听室组织一次观影活动。也不知道当时是谁提供的片源,周闻谨第一次接触到了《铅笔盒》这部影片。
  如果要说对于《铅笔盒》留下的第一印象,周闻谨的回答可能和很多人不同。网友们对这部影片的观感相当两极化,以至于多年后形成了一条极为经典的标志性评价,即“《铅笔盒》直白而晦涩,紧凑又随性,深刻中藏着浅显,孤僻之中蕴藏积极”。但是周闻谨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感觉,《铅笔盒》是一个温情的故事。
  这部片子有两位主角,第一男主是范春,但片子的视角完全是由第二男主吕笑歌来展现的。故事说的是兢兢业业的小警察吕笑歌在某天收到了一封来自本市的陌生信笺,打开后才发现竟是一封追悼会邀请函,邀请他参加一位名叫范春的青年男子的追悼会,但是吕笑歌根本记不起来自己认识过这么一个人。倍感疑惑的吕笑歌第二天和高中同校的友人提到了这件事却被告知范春曾经是他的高中同学。
  友人表示:“那是一个怪人,过去在学校里大家都绕着他走,你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的。都多少年了,突然来一封追悼会邀请函,怕不是索要奠仪吧?”
  吕笑歌虽然也觉得奇怪,但念在同学一场,还是决定前去。
  这就是影片的第一部 分,很多影评家对胡芽的褒奖就是从这个片头开始的。不论是这饱含悬念的破题方式,还是对于色彩的大胆运用都让人对于整部片子的野心倍感深刻。而后,镜头一转便来到了追悼会。鲜明的亮色充斥了这一段画面,吕笑歌站在范春的灵堂里,看着相片上的男人心里直犯嘀咕。明明连不记得自己的高中同学都邀请了,事实上来参加范春追悼会的不过寥寥四人,其中包括了一名容颜娇美的疑似遗孀,一名频频用手绢擦拭眼睛的老妇人,一名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还有一名一脸正气白发苍苍的老先生。
  吕笑歌并不认识这四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人看到他时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甚至有人的表情看起来有一些惊慌。吕笑歌在完全茫然的情况下,看到了范春的遗体。躺在棺木中等待火化的范春生着一张清秀却又透着难以描述的美艳的脸孔,很难想象一个男人能长成这样,传说他是因突发心肌梗塞而死,吕笑歌却无意中发现范春的手腕上有深深的割痕。追悼会结束后,疑似遗孀叫住了吕笑歌,并且给了他一把钥匙,告诉他,范春将一件遗物留给了他。
  “什么遗物?”
  “谁知道呢?”年轻的遗孀回答道,“是你的,你尽早拿走。”
  吕笑歌莫名其妙的收下了那把钥匙,然而范春的遗孀并没有告诉他这把钥匙对应的锁在什么地方。吕笑歌就这么带着这把不知来自哪里的钥匙回了家。晚上,吕笑歌百思不得其解,做起了噩梦。
  这一段十分混乱,吕笑歌的梦境中掺杂了大量一掠而过的画面,而且整体打光极弱,几乎就是一片黑暗之中偶尔才会闪现几秒能够勉强看清的画面。画面内容包括教室、黑板、篮球场,最后是空旷的荒原上一栋白墙木造的房子。
  这也是不少铅迷津津乐道的地方,认为胡芽虽然不是专业人士在这一段却利用天赋的直觉创造出了一种完全真实又迷离的梦境,“毫无逻辑又流畅自然”,最后吕笑歌在一道照射在眼睛上的闪光中醒了过来。直到吕笑歌睁开眼睛,众人才发现,影片切换到了第三个片段。
  第三个片段:心理医生的诊所。
  在这个片段中,观众才知道看似十分正常的吕笑歌其实存在着心理疾病方面的困扰。似乎是因为几年前的一桩案子导致吕笑歌受了心理创伤,使得他的记忆缺失了一块,而缺失的这块记忆似乎正位于他在高中念书的时代。吕笑歌因为这个毛病在心理医生毛阆这里看病已经有将近两年了,毛阆对他采用了先进的光刺激催眠疗法,但他的病总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记起一些高中时候的场景,不好的时候就完全忘记了那一段。
  “其实不记得高中生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吕笑歌的友人说,但是吕笑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十分执着地想要把那段记忆找回来。
  之后是吕笑歌按部就班的平淡生活。吕笑歌有一个女朋友,但是两个人不常见面,见面的时候就做爱,可两人的做爱总是显得机械又苍白。胡芽对这段的处理是完全性冷感的,明明拍摄的尺度很大近乎情色,但是观众看到的时候却一点也不觉得激动。尤其是每次做爱都在吕笑歌的家里,而吕笑歌的家的布置却格外的“荒凉”。空荡荡的屋子中间停着的一张床,冰冷的类似病床的铁杆子床头床尾,以及每次做爱做的时候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都只会让人联想到病态而非浪漫。吕笑歌和女朋友每次都是一样的姿势,结束后是一样的各自躺在一边望着天花板,然后女朋友起身,浴室里传来洗漱的声音,床头传来闹钟滴答滴答带有回响的声音,然后是水从下水道漏走的声音,女人穿衣服的声音,最后是关门声。
  这个部分差不多赶走了一大部分讨厌这部片子的人,但又让喜欢这部片子的人重看了一次又一次,不少影迷表示“每看一次就会有新的发现”。几次上床的时候闹钟指向的时间虽然大致是相同的,但秒钟指向的不同代表的含义,床头铁栏杆倒影的含义,下水道发出了几声轰鸣的含义等等,光这些细节就被人做了各种解析,并普遍认为这是胡芽的神来一笔。总之,当这漫长的一段过去后,已经是吕笑歌在派出所看到又一具尸体的时候,这一次死亡的竟然是那个曾经出现在范春追悼会上频频擦拭眼睛的老妇人,她是被人杀死的,并且凶手还残忍地剜去了她的眼睛,割去了她的耳朵。
  这天晚上,吕笑歌第一次梦到了比较清晰的场景。在这个场景中,他回到了高中校园。空荡荡的学校里闪烁着夕照独有的昏黄光芒,他爬上楼梯,找到自己曾经的教室,也找到了自己曾经坐过的课桌,在倒数第二排。然后像是变魔术一般,镜头呈现出一张空荡荡的桌子上突然变出了一个颜色鲜艳的铅笔盒。那是一个印着格外花哨图案的铅笔盒,吕笑歌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这个铅笔盒的时候居然产生了恐慌的心理。一阵铃声响起,他被吓醒了。
  之后又是治疗,吕笑歌第一次回忆起了几年前发生的让他心理受创的案件,在那起案子中有一个小女孩由于受到校园霸凌而选择了死亡。明明是让人心情沉重的片段,胡芽却用了十分浪漫的手法,他大胆地运用了定格动画,以瓷器作为媒介,将小女孩比喻成一株和其他植株不同的花朵,最后她被狠狠摔碎了。
  吕笑歌在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高中校园里,走到了那张课桌旁。他又一次看到了那个铅笔盒,这一次他哆嗦着手放到了铅笔盒上,一抬头,忽然看到正前方的黑板上贴着好几张照片,每一张都是遗像。
  吕笑歌再次被光照醒,他向毛阆复述了自己所见,毛阆也十分意外,让他试着根据回忆画下那些人的相片。吕笑歌努力回忆,逐一画下了几个人的照片,然后毛阆很快替他拿回了结果:“这些人都已经被杀死了。”
  在差不多五年的时间里,这五个人在不同的地方逐一死去,有的是交通意外,有的是自杀,也有的被抢劫犯杀死,然而奇怪的是,所有人的尸体都有一个同样的现象,那就是眼睛被剜去或是毁坏了,耳朵也同样。没有联系在一起看的时候或许只觉得这是巧合,但是当连成了一条线便会发现,这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不寻常。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些人都同样来自吕笑歌曾经就读的那所高中,包括那个老太太,她曾经是校体育仓库的管理员。
  吕笑歌敏锐地发现这其中深藏秘密,而范春可能也是被杀害者其中的一员。他开始回到自己就读的高中调查,在那里,他碰到了曾经在追悼会上遇见的白发苍苍的老者,这才发现此人竟然曾是自己高中时候的班主任。班主任对吕笑歌的出现反应很奇特,晚上班主任约吕笑歌吃饭,没头没尾地扯了些东西,吕笑歌被灌醉了,等到他醒来的时候,班主任也死了。同样被割去了耳朵,捣烂了眼睛,这一次甚至还被割掉了舌头。
  吕笑歌被当成嫌疑人带进了警局,好在警方并没有找到他的杀人动机和凶器,把他放了出来。吕笑歌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晚上决定重回高中看看,结果在那里碰到了追悼会上那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见到吕笑歌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拼命逃跑。吕笑歌觉得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因而追了上去,中年男子却在惊吓之下神经错乱,从高处跌落死亡,死前大喊着:“别过来,杀人犯!”
  吕笑歌因为受惊过度,再次失去了意识。这一次,他再度回到了高中课堂里,他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一身的冷汗,面前是一个铅笔盒,手里却是一把钥匙。这一次,吕笑歌终于看清,原来这个铅笔盒是带锁的,他哆哆嗦嗦地将钥匙插进了锁孔,伴随着“咔哒”一声,他打开了那个铅笔盒。吕笑歌将铅笔盒翻开,明亮的铁质盒盖上倒映出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多情而忧郁……
  故事的正片到此结束,此后是一段漫长的片尾,在制作组的名字旁边是一幕幕支离破碎的画面,陈旧的体育器材仓库,少年们残酷的笑声,翻倒的跳马,野兽一般的喘息,杀人的瞬间,急刹车的声音,明亮的车灯,血流淌的声音……当一切静止的时候,灰蓝色画面中出现的是一间空旷的房间,房间中央是一张床,吕笑歌穿着病人的衣服坐在床边,腰杆笔直,手里拿着一个合拢的铅笔盒翻来覆去地看。毛阆进来,跟他说了几句话,掀开他的眼皮用光照了照,然而吕笑歌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末了,毛阆摇了摇头,离开了。
  门咔哒一声关上,剩下了吕笑歌一个。
  灯光“啪嗒”一声暗下来,然后太阳的光线移动过来,吕笑歌出现在了荒野之中,他坐在一张课桌前,远处是一间小屋子,他吐出舌头下面藏着的钥匙,打开了面前的铅笔盒,盒子里映照出了一双多情又忧郁的眼睛,范春弯下腰,在吕笑歌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吕笑歌笑了……
  全片结束。
  关于这部片子到底在讲什么,人们在后来形成了一个主流共识,那就是范春作为一个同性恋,深爱着吕笑歌,但他不敢表达,这个感情丰富又内向害羞的男孩子只敢坐在后排偷偷地注视着自己喜欢的这个男孩子,而吕笑歌却并不是不知情的,每当他打开铅笔盒,便能从镜子中看到自己身后那双多情又忧郁的眼睛。但是那个年代对于同性恋还十分严苛,范春的性向不知怎么被人发现了,一群男孩子将他带到体育仓库里欺负了他,班主任生怕影响自己的教学生涯,串通管仓库的女后勤瞒下了这件事,或许还捏造了什么(所以才会被割去舌头),结果导致范春精神失常,发了疯,最后自杀而死。
  吕笑歌出于愧疚,开始利用职务之便报复当年害死范春的人,在这过程中,他逐渐丧失了理智,直到成为了一个精神病患者,生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以为自己还在当警察,以为毛阆是他的精神科医师,却不知道由于杀人罪名他早已住进了精神病院,然而警方始终没找到被他杀死的人的确切数目和遗体所在,直到他在自己的精神幻觉里看到了那些遗像,然而这又如何呢?他终究和范春“在一起”了啊。
  当然,除了主流共识外,也有一些少数人的见解,有一些人就认为范春并不存在,吕笑歌就是范春本人,他在被欺负之后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铅笔盒根本照不到后排人影,他看到的始终是他自己。真正的杀人凶手是范春这个第二人格,而吕笑歌埋葬范春代表着他从不接受自己的第二人格到坦然接受,人格融合,再行杀戮的转变。但是这个结论没法解释吕笑歌后来生活在精神病院,并且最后两个人同时出现的场景。
  “怎么样?”
  “嗯?”周闻谨回过神来。
  贺西漳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平静地望着他:“那么范春和吕笑歌,你想选哪一个?”
  周闻谨却失神地望着贺西漳的眼睛,不知怎么,他第一次发现那可真是一双多情又好看的眼眸啊。
  第11章 不干了行不行
  周闻谨望着那双眼睛,并非第一次地想,贺西漳可长得真好啊!
  虽然网上总是说他们俩长得像,可是当事人周闻谨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他觉得自己是那种特别中规中矩的帅气,就是五官拆开来是挺帅的,但是合在一起却并没有什么特色,就好像满大街都有的那种平庸的帅哥,但贺西漳不是这样!
  虽然时代在变化,人们的审美换了一茬又一茬,特别是近几年整容风兴盛,甭管什么样的先天条件,都一个劲往混血方向整,搞得很多男明星脸歪假体突出,整个人都不伦不类的,但贺西漳的英俊是完全东方式的,要说,大概就是中国传统小说里才有的那种俊男。
  会不会被人掷果盈车或是看杀,周闻谨是不知道,但是贺西漳真的帅得特别……怎么说来着,隽永。他不是那种眉眼细长偏女性化的阴柔美,周闻谨不好形容,只觉得贺西漳若演王公贵族,便是那种天生高贵鹤立鸡群的翩翩佳公子;若演大侠,又是那种豪情满腔潇洒自在的真大侠;甚至只是演个平头百姓,也会是第一眼就让人眼前一亮的英俊男儿。周闻谨最红的那会儿不服气别人说贺西漳演技高于他,却从没有不服气贺西漳的粉丝说贺西漳长得比他好。就像现在,贺西漳这么微微侧着面孔看过来的时候,那双眼眸便像是一池秋水,让人不知不觉就陷入其中。
  周闻谨咳嗽一声,勉强拉回神智道:“我演哪一个都可以,”他顿了顿,似乎察觉到自己这么说有点歧义,更正道,“我的意思是,贺……先生是导师,还是您先挑吧,我演剩下那个就好。”
  周闻谨也不知道自己在计较什么,但是一句“老师”就是喊不出口。
  “或者咱们先把小沈的戏份安排好?”周闻谨又说。
  《铅笔盒》这部影片中真正的主角有两个,范春在暗,吕笑歌则在明,其余人等几乎都没几句台词,很多人甚至连脸都没露,这么个剧,虽然周闻谨知道此刻拿到手的一定是改编过的本子,但是沈燊一又能演谁呢?吕笑歌那个每次只做爱不露脸的女朋友?
  沈燊一听了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周老师,我就是来学习的,演谁都行。对了,我是不是演吕笑歌的女朋友来着?”她翻开剧本飞快地看起来,“啊,还真是。”过了一会儿,她又“咦”了一声:“我还有一个角色?心理医生毛阆?”沈燊一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有些茫然。
  “我看看。”周闻谨也愣了一愣,然后打开剧本也看起来。
  “西漳。”
  周闻谨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然后贺西漳又重复了一遍:“西漳。”
  周闻谨疑惑地抬起头:“嗯?”
  贺西漳望着周闻谨,认认真真地说:“不要叫贺先生,叫西漳。”
  周闻谨:“???”
  沈燊一:“???”
  周闻谨反应过来,忙说:“贺先生,可您是我的导师……”
  贺西漳皱起眉头,他王子似乎又不悦起来:“那就喊先生。”
  周闻谨无语:“我本来就是喊的贺先……”
  “不是贺先生,要么先生,要么西漳。”贺西漳说,“我是你先生。”
  周闻谨莫名其妙,他现在着急要看本子,又觉得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便顺了贺西漳的意思说:“好好,先生,我就喊您先生行了吧。”心里嘟哝,这什么癖好啊。
  贺西漳这才眉开眼笑,满脸春风的样子。
  沈燊一乖乖举手说:“那先生,您看我们……”
  贺西漳抬起一手:“喊我贺先生或者贺老师。”
  沈燊一:“……”
  沈燊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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