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这些日子柳爻卿都忙得团团转,倒是天天跟哲子哥在一块儿,可说话的机会却不多 ,更别说柳家,柳爻卿基本都没空在家吃饭。
难得清闲一下午,柳爻卿拉着哲子哥到山头上看地形。
“做沙盘就得这样哩。”说好要给柳爻卿做一个沙盘,可一直忙,直到现在才有空,哲子哥就用木板做了一个大大的木盒,去河边挖了细细的沙,把里面的小石头都捡出来。
出来一边看地形,一边把沙盘里的沙整治出形状。
山谷石头多,就把小石头摆进去,山上有零零散散的树,就插几个小树枝,还有大片大片的荒地,也按照高矮整治细沙,看着就像整个山头小小的缩影。
花了一下午功夫跑了一圈,哲子哥整的分毫不差。
沙盘就摆在哲子哥睡觉的屋里,柳爻卿看的爱不释手的,笑眯眯的拿着树枝在上面指指点点,计划这些地方都怎么安排。
哲子就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柳爻卿,笑眯眯的,一点都没察觉自己也挺厉害,做的沙盘太逼真了。
“卿哥儿。”哲子上前攥着他的手,“咱俩这就在一块儿了吗?”
“恩,关系是定下了,不过还没定亲哩。”柳爻卿突然想起来,“我年纪不太够,怕是得再等等,要不……”
要是小小年纪就定亲,在一块儿了,柳爻卿觉得自己恐怕承受不住哩。反正他是个哥儿,上面下面的怕是改变不了了,而且有一回哲子哥换衣服,他悄悄看了,真是……很壮观。
“那我想你咋办?”哲子哥靠近了点,喷出来的气息似乎也是灼热的。
“还能咋办?”柳爻卿不知道咋回答,不过还是凑过去吻了下哲子哥的脸颊,算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对他的肯定,也是奖励吧。
反正那些个传统啥的,也都是人为的,柳爻卿觉得这样就挺好。
唔,要是哲子哥的胡子不扎人就更好了。
第36章
哲子家那边暂时没啥动静,柳爻卿得闲,就在家里头吃了顿早晨饭。
钰哥儿和兴哥却都闲不住,吃了饭就走了。沈氏没能出门,叫李氏拦了下来,还有厉氏、柳全锦,连带着小李氏和柳全福,再加上柳爻卿都聚在上房。
上回高富贵来,小李氏没能露面,柳全福更是憋屈的坐在炕上拉肚子,这会子刚刚好了些,脸色蜡黄蜡黄的,身上那些个肥肉仿佛少了许多,看上去像只皱巴巴的青蛙。
柳全福找柳爻卿要银钱,不但没要到,还叫柳爻卿威胁一番,他想着找柳全锦说道说道,叫他管教柳爻卿,可这话还没找到机会说出口,现在又有事儿了。
以前犯浑,不把柳爻卿放在眼里,那是柳全福知道在这个家里不说地位最高,却绝对是在柳爻卿上面的,他又拿捏惯了柳全锦,便不把整个三房的人看在眼里。
可这回……柳全福见着柳爻卿搬了个凳子坐下,撇了撇嘴,没说话。
“这几天我找人打听了几家,闺女哥儿都有,寻摸着一家不错。”柳老头就开了口,“明儿个叫人闺女来相看相看,要是成,回头就请媒人过去说合说合,走个流程……”
忠哥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一直没说成,这会子忽然就成了。
柳老头眼眶不是一般的高,寻常人家的闺女或者哥儿根本看不上,现在说挑中一家,柳爻卿还有点诧异。
“这事儿阿爷管,我没啥话。”柳爻卿冲着忠哥笑了下,他最是恩怨分明,上回忠哥头脑发热跟着柳全福犯浑,他就喂了一回大辣子草,后来忠哥没惹着他,柳爻卿也不会多管闲事。
烟袋锅子塞满烟丝,用大拇指摁结实了,拿火折子点着,柳老头沉闷的抽了一口,吐出灰白的烟雾。
没人说话,李氏就抬头看柳全锦,叫他说话。
“可得好好整治整治,别叫人家小看了去。”柳全锦搓着手,高兴的说。忠哥要想看媳妇,他是真的高兴,家里添了人口,以后再添丁,这是大好事儿。
李氏就又看厉氏,还是板着脸半死不活的模样,那意思却明白的很。
以前就是这样,家里有什么事,柳老头和李氏随便给个表情,柳全锦就能揣摩清楚,主动给办了,以前李氏要是缺点啥,回头厉氏就得拿嫁妆补贴,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柳爻卿看着好小,不等厉氏说话就开口道:“大伯,忠哥相看媳妇,你们可有准备?”
柳全福的脸色不自在,嘟嘟哝哝地说,“准备啥,不都有你阿爷阿奶。”
旁边小李氏就有点急,冲着柳爻卿讨好的笑了笑,说:“卿哥儿,你那不是有煎饼,西红柿啥的,我听说还有那个什么西红柿酱,到时候拿出点来,咱们家就不能叫人小看了,那媳妇也保准跑不了。”
以前都用不着这些人说话,柳全锦和厉氏指定就把家里的好东西拿出来,他们就是这样的人,脑子里头没别的,就只知道对旁人好。
像在小李氏开了口,柳全锦就想答应,可他张了嘴又想起来,现在柳爻卿根本不听他的话,那些东西怕是得他点头才行。
“阿爷、阿奶也是这个意思?”柳爻卿扭头看向柳老头。
柳老头和李氏一直没咋开口说话,就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儿,但是还想叫柳爻卿把东西拿出来。这在柳爻卿看来真是虚伪,既想要脸面,还想要东西,也就柳全锦和厉氏这样的能加他们没良心的欺负,要是换了柳爻卿,非得叫他们说出来不可。
被柳爻卿这么逼着,柳老头一把年纪的觉得自己挺没面子,可他相中的孙媳妇是个不错的,要是有柳爻卿手里的东西,那指定就能说成。
烟袋锅子磕了磕,把里头的烟丝磕出来,柳老头就道:“卿哥儿,你看着办吧。”
到底还是拉不下脸伸手白拿东西,但还是想要,也是虚伪的可以。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长辈,从小到大灌输在柳全锦心里头的孝道成功的很么,也是可恶。柳爻卿就觉得这个家里的老两口真是一人拿着一把杀人的刀,砍不到不孝顺的柳全福,就砍孝顺的不反抗的柳全锦,一刀一刀的下去,鲜血淋漓的,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笑着的。
看看柳全福每天过的日子多舒坦,想干啥干啥,基本不下地,柳全锦每天蹲在地里,累死累活,刨出来的那点口粮都叫老两口拿了去,再施舍般的拿出来给大家吃。
“哲子哥家门口贴着纸,上头明码标价,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空着手去想白拿,那是不可能的。”柳爻卿板着脸,一五一十的说,“就是我也不能这样为所欲为,叫旁人知道了,还当咱是贪小便宜的人,难免看轻了去。”
李氏的脸色当时就难看了,她可从没想过往外拿银钱,还是送到柳爻卿手里。
“大伯手里头不是也有银钱,往日里喝酒的银钱我看也没少花。”柳爻卿就转了头,对柳全福说,“阿爷阿奶要是想叫我往外拿东西,我也拿不出。别看我天天在哲子哥家里头忙活,手头却也没有那么些银钱往里填的。”
地里收的西红柿,和打包好的煎饼,放进屋里的时候都记了账,到时候要跟银钱一起盘点的,这个规矩还是柳爻卿立下的,就是不想把账目弄乱。
当然,单独留出来自己吃的也有,但柳爻卿却不会白白拿出来。
柳老头、柳全福大约以为自己还能心安理得的吃柳爻卿拿来的东西,可这回不行。
往日里柳爻卿往家里拿的西红柿、煎饼,甚至是肉啥的,一方面是叫厉氏吃点,一方面是为了叫村里人看看他孝顺不孝顺,反正全凭柳爻卿的心意,要是逼着他拿,那是门都没有的。
见着柳老头脸色难看,柳全福也瞬间耷拉下脸,不停的看柳全锦,柳爻卿觉得腻歪,干脆扭头对厉氏说:“娘,你和大伯娘去哲子哥家帮忙吧,这会子那边的忙起来了。爹,哲子那边田地多,也忙不过来,你过去帮忙看着点。”
面对哲子这个外人,柳全锦好说话的很,别的事几乎一窍不通却很会整治地里的事,这会子看了看旁人不准备说话,就站起来走了。
等柳爻卿也出了门,柳老头就问李氏,“家里还有多少银钱?”
“有多少你还没个数?”李氏平时根本没有花钱的地方,再说家里的银钱就放在那里,柳老头当然知道多少,“到时候还得给忠哥置办酒席,成亲得大把大把的银钱,后头正哥和明哥都长大了,娶亲不也得要银钱。”
“还有辉哥。”柳老头说完,叹了口气。
家里的银钱别说置办田地,就是给这些孩子娶媳妇怕是也不够。
“老大媳妇还有嫁妆,叫她拿出来。”李氏早就盘算好了。辉哥是三房那边的,她是一个子儿都不打算出,到时候也叫厉氏拿嫁妆,等辉哥成了亲,家里添丁还是柳家的。
如今煎饼是不愁卖,手头的订单也很稳定,柳爻卿就叫宣哥儿和相熟的几个妇人每天都来烙煎饼,他有意叫宣哥儿出头管着烙煎饼这一块儿,宣哥儿自个儿也知道,很是上心,有意无意的学着柳爻卿说话做事,也有模有样。
西红柿收上来的越来越少,全都做成西红柿酱放在屋里,这个不愁卖钱。
柳爻卿去地里看了看,这些个西红柿应当都罢了,地就歇一歇,来年再继续种。
另外一种苗苗长出来的植物柳爻卿也认识,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原来也有种子。这些日子他琢磨着,隐约有些明白。
上辈子他见过的之所以用根茎繁殖,是想要把原株良好的品质遗传下来,而如果开花受精,这其中遗传物质会重新组合,种子的品质就会参差不齐,从而影响种植。
再有好的选择时,必然会选择用根茎繁殖,可种子繁殖也是存在的。
这是全家人给他准备的,柳爻卿并不知晓准备的过程,却极为相信上辈子的家人,而这些种子发育的苗苗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当西红柿逐渐减少的时候,柳爻卿就叫苏七他们给旁边的田地追了一回肥,这会子许多沟上都裂开一道道锋。
扒开缝,能看到里面正在迅速长大的土豆,柳爻卿叫苏七看着周围,不叫人注意,偷偷扒开缝隙,从里面摸出五个土豆子。
一个就有半个手掌大,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看着这大片大片的田地,柳爻卿就知道产量肯定低不了。
这个和西红柿不同,西红柿虽然长得也多,但毕竟属于蔬菜类,并不能当主食吃,旁人也就是吃个稀罕,就跟北方人吃南方的水果似的,以前没见过,买来稀罕稀罕,尝尝新鲜味儿就算了。
但土豆不同,这个可以当主食吃,而且产量极高,地位堪比栗米,要是柳爻卿还这么毫无防备的大大咧咧的拿出来,那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揣着五个土豆往回走,路上遇着哲子,柳爻卿神情凝重的叫他一块儿回家。
进了屋,关上门,柳爻卿掏出五个土豆蛋子说:“哲子哥,这是好东西。可咱们不能随便拿出来,会有大麻烦。”
第37章
临出门前,柳爻卿又去了一趟五叔家里,具体的也没说,还是跟西红柿一样,每户只要有另外四户推举,他就给一棵,前提条件是地里的土豆不能叫人给提前扒了,什么时候扒,他说了算。
又是送到眼前的好处,柳爻卿给的西红柿有些个熟透,已经被村里人摘了回去,仔细的剔出种子准备来年种。
这些日子村里来的外人都是往柳爻卿家里跑的,看看那些红彤彤的西红柿全都换成银钱,就没有人不眼红的,可已经得了柳爻卿给的种子,就是眼红也得心里憋着,面上要是表现出来,那就得叫人戳脊梁骨。
人都这样,事情没挑明,就有人会暗搓搓的做,心里头龌龊,面上还是光鲜的;但要是明晃晃的提出来,当面锣对面鼓的敲打清楚,要是再有人明晃晃的做了坏规矩的事,那就撕破脸,不要名声面子了。
柳爻卿觉得名声面子什么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他不偷不抢,啥都摆在明面上,只要谁坏了定下的规矩,那就绝没有转还的余地。
哲子家的煎饼还是继续做,西红柿倒是全都收了,地里只剩下秧子,回头有空拔了就行。
柳爻卿单独送给五叔一竹筒西红柿酱,叫他每天拿着账本守在哲子家,帮着拾掇拾掇生意,再加上秦三叔在旁边看着,应当没啥问题。
安排好这些,柳爻卿回头跟厉氏说自个儿要出门,就上了牛车。
当天先到镇上,吃了些东西,跟着商队去县里。
路上歇息吃饭的时候,就有不少人从包袱里掏出煎饼,有的磕一个鸡蛋卷了吃,有的拿出咸菜卷着吃,还有的撒点盐就吭哧吭哧啃上三两个,吃得饱,有力气。
柳爻卿的包袱里放着土豆 ,一路警惕的靠着哲子,还在脸上抹了几把灰,这回再去县里也是迫不得已,就是不知道那个县丞的独子有没有消停。
上回来对馄饨摊子的老夫妻运气不错,柳爻卿这回就单独找过去,和哲子一人要了一碗馄饨,等人少的时候,就跟老太太说话。
“阿婆,你可还记得我?”柳爻卿笑道。
眯起眼睛抽了柳爻卿好一会儿,又看了看高高大大的哲子,阿婆竟是想了起来,“记得,记得。你们怎么又来了,这地方可不是年轻哥儿的去处。”
要是可以,柳爻卿也不想来,他就想自个儿过日子,不缺吃不缺穿就行了,也没啥大的野心,称王称霸什么的。
“阿婆,我这回来是有事情哩。”柳爻卿却没说自己有什么事,反而说起馄饨摊子,“我看这个摊子摆在这里位置挺好,可只有馄饨,要是人家想吃点别的,怕是就不会来这个摊子了。”
“哎,我和老头子做了一辈子馄饨,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了,琢磨不出新鲜吃食啊。”阿婆倒是看得挺开,这会子没客人,就坐在旁边跟柳爻卿聊天。
见着阿婆眼神平和,是个挺好的人,柳爻卿就道:“可以卖煎饼啊,粗粮做的,价钱肯定贵不了。青菜用荤油炸一炸,沾不了多少油,就是借个味儿,别提多香了。还能卷炸肉,鸡肉、猪肉、羊肉都成,阿婆要是想,我可以做一次给你尝尝。”
哲子就在旁边说:“他是卿哥儿哩。”
这个馄饨摊子经常有跑商的歇脚,也有自个儿拿出煎饼吃的,阿婆自然也听说过柳爻卿,这会子心里头的那点疑惑顿时就没了。
阿婆虽然年纪大了,家里却有几个儿子,孙子,馄饨摊子统共就这么一个,给谁都不合适,现在听柳爻卿这么一说,她就起了心思。
都是有决断的,提前收摊,带着柳爻卿回了家,就在县里。
“最好的还是猪板油练出来的油,也用不了多少。你看看这个菜炸软了,控干油,一个煎饼放点咸菜,再放几片炸好的菜,卷起来就行。”柳爻卿做好一个叫阿婆尝尝,“煎饼用的是粗粮,什么青菜都行,几片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