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者_172
逐夜凉用他从没有过的热情,迫不及待将他拥入怀中。
他们搂抱着上升,像是一体,岑琢的脸那样苍白,却生机勃勃,澄澈而单调的湖水显得他五官明晰,没有一丝雕琢,是青年男子特有的动人。
逐夜凉揉弄他的头发,注意到他右侧太阳穴的接入口,一处几可乱真的疤,却没有冒出水泡。
这个狡猾的家伙,逐夜凉想,信誓旦旦说自己是牡丹狮子,其实连个御者都不是。
岑琢凝视着他,在濒死的绝境中体验汹涌澎湃的爱情,他攀住逐夜凉的脖子,破釜沉舟地贴上嘴唇,在那个算是口鼻的地方大胆厮磨。
呼吸困难,可他还是按照想象的样子去亲吻,一定是窒息引起的心跳过速让他疯了,是这片与世隔绝的湖水让他疯了,是这抹蓝,让他目眩神迷。
惊诧、躁动、狂喜。
逐夜凉像捧一颗珍珠一样捧着他,不禁自问,失去了肉身的自己,像骨架子一样丑陋的自己,凭什么得到一个人类的爱。
他明明只敢对他暧昧地试探。
他明明只对他说过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他开启加热系统,把岑琢、连同周围的水流烘热,不顾目镜上的能量格已经在预警。
这时琉璃眼捕捉到一具骨骼入水,在斜前方,是冲霄箭,还套着铁网,机枪口开着,子弹出膛,旋转着,冲破水幕向岑琢背后射来。
逐夜凉转身,用身体侧面接住这一波攻击,然后不做任何抵抗,全力以赴把岑琢往水面上送。
冲霄箭不让他如愿,扑到他背后,扳住他的脖子,浑身的照明大亮,这是集中使用能量的前奏,生死关头,逐夜凉仍不反抗。
他信守了诺言,以岑琢的安危为最优先。
水面就在头顶,还有十几米,逐夜凉放手,让岑琢自己上浮,冲霄箭一把扼住他的机械脖颈,模拟人体脊椎的主电路不像合金背板那样坚固,以一个反常的角度弯折着,极容易受损,甚至折断。
逐夜凉开始反击,冲霄箭却避开了,扬臂抓住岑琢的脚踝,把他重新拽下水面。
逐夜凉不知道岑琢有没有吸到空气,从入水到现在,整整三分钟了,他狂怒着聚能,却发现系统储能值已经低破冰点,不允许做任何高能还击,他只好揪住铁网,冲那具白色骨骼的御者舱奋力打去。
岑琢刚才出水了,可能只有一两秒,但鼓了一大口气,此时脚被冲霄箭抓着,随着他们的搏斗剧烈摆动,随时都要骨折。
逐夜凉的拳太重,冲霄箭单手无法招架,干脆把岑琢甩出去,摆开架势,利用体格优势做近身缠斗。
以骨骼的臂力,岑琢像坐上一辆冲下悬崖的汽车,连翻了几个跟头,牙关松了,珍贵的氧气连成一串水泡,在眼前破碎不见。
逐夜凉扳住冲霄箭背后的空行狮子,非配套装备没有兼容接口,只能硬性焊接,对逐夜凉来说就像一块用口水沾住的糖果,唾手可得。
冲霄箭意识到他的目的,迅速闪身,但飞行器的一角已经被抓住,正用力往下撕扯,它甩不开逐夜凉,只好把机枪口对准一旁正在上浮的岑琢,开始发射。
逐夜凉见状用身体去挡,只撕下了飞行器上的几片铁网,岑琢的小腿则被击中,血涌出来,红纱一样在湖水里散开。
“上去!”逐夜凉喊。
岑琢拼命划水,但冲霄箭不打算放过他,骨骼弹重新装填,锁定岑琢做高速射击。
逐夜凉奋力去挡子弹,这时飞行器已经松脱,就要从骨骼上脱落。弹雨太密,岑琢一看上不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向冲霄箭游来。
绕到冲霄箭背后,他面前是被水流冲得晃动的飞行器,他看向自己的左手,光秃秃、沾着血迹的黑金,反正要废了,不如再助逐夜凉一臂之力。
他扳住那对钢铁翅膀,忍着缺氧的晕眩,忍着左肩撕裂的疼痛,两脚踩住冲霄箭的背脊,双臂抱住飞行器,孤注一掷,往后翻身。
冲霄箭大吼,整片水域都被它的吼声震得颤抖,逐夜凉怕它气急败坏危及岑琢,一把抓住它的左臂,用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从肩膀根部生生折断。
飞行器脱离骨骼,岑琢因为缺氧和力竭,处于半昏迷状态,飞行器压在他身上,坠着他,把他带向湖水深处。
冲霄箭激烈反抗,逐夜凉没注意到岑琢的坠落,发狂般扳着冲霄箭的右手,像对它的左手一样,猛地掰断。
岑琢半睁着眼,湖面上的光透过层层波纹投下来,水晶似的好看。真奇怪,他一点都不冷了,也不觉得疼,恹恹的,像是要进入梦乡,梦里会有逐夜凉,他知道,那一定是个好梦……
没有了手,就握不了弓了,冲霄箭瞪着坠向湖心的双臂,闪开逐夜凉,要去把它们拿回来。
逐夜凉已经杀红了眼,紊乱的电路中只传递着一个信号,杀了它!
他不去追冲霄箭,而是重新调集能量,已低于危险值的储备能,和一直在收集中的红外能,汇聚到一处,灌入掌心。
他能操纵金属,但仅限于小型非动力金属设备,冲霄箭这种大型骨骼显然不在列,但铁网可以,他集中动力双手握拳,铁网登时在冲霄箭身上缠紧。
冲霄箭悚然回头,目镜灯急闪着瞪向逐夜凉,它不相信,不相信有骨骼可以战胜自己,不相信今天就要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