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谢二娘看得好笑,这一对叔侄都有点武痴的性子,而且倔起来,都一样执拗。
  一旁的李彦锦被冷落了,也不觉难过。他见局面有些尴尬,就凑到二娘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李长奎一看不妙,连声嚷道:“兀那小子,休要说俺坏话。爷爷不是嫌弃你,只是、只是……得了,你要是敢坏了爷爷的事,有你哭的时候!”这位长辈威胁起小辈来,实在是很有高人风范……
  谢二娘被李彦锦说得耳朵微痒,她笑着点点头,冲李小郎道:“甚合我意。”
  “诶?合你什么意啊?”李长奎把光头侄儿扒拉到一边,走了过来。
  谢二娘抱拳行礼道:“叔公,我想好了,要跟着你学武。”
  “哈哈哈!”
  “二娘你……”
  “但是,”谢沛冲智通露出个笑容,道:“但是我不会改认师父,智通大师这一生都是我师父。您是我师父的叔叔,指导下徒孙,也合情合理不是?”
  “小丫头……!”
  “哈哈哈!”
  好在叔侄二人都不是爱纠缠的性子,既然说好让别人选,如今选了,也就爽快地接受了。
  李长奎眼看抢不过侄儿,这才转头对李彦锦生出点兴趣。
  “这小子,你没收吗?”他扭头问智通。
  “我教不出来,就没收他。这三年一直帮他在打基础,叔叔可以试试。”智通挠着头说道。
  李长奎也不含糊,收敛了力度,与李彦锦过了几招健体拳。
  “嗯……不错不错,我看他能接你姑姑的衣钵,把那套暗器和轻功身法练出来。”李长奎上下打量着李彦锦说道。
  “我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我还有个姑姑啊?”智通好奇地问道。
  李长奎眼光一闪,看着四周,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什么好提的,人都没了,提来闹心……”
  第27章 叔公不淑
  智通见叔叔不愿多说那位姑姑,虽然心内依然好奇,但还是没再询问这事了。
  “我听说,你小子如今厚着脸皮赖在徒弟家,不回来了啊?”李长奎带着几人朝自己所在的客舍走去。
  “嘿嘿,那不是为了方便教授武艺吗?”智通摸了摸后脑勺,眼神飘忽地说道。
  “且,我还不知道你?山槌子啊,老子也不管你吃荤吃素,但是女色上定要把持住啊。你那功夫还没进阶,现在若是肾水虚耗,那将来恐怕很难练至大成的。”李长奎也不管身后跟着何人,大剌剌直说得侄儿脑门都红了起来。
  “知道了,老头子!一天到晚瞎叨叨什么啊?聒噪聒噪!”智通觉得在徒儿面前很丢脸,恼羞成怒地嚷嚷起来。
  李长奎扭头看了看几个年轻人,嘿嘿一乐道:“小丫头和这光头一样,练得是同一路功夫,在没有进入‘识力’阶段,你俩都要尽量保持肾水充沛,神完体健。至于这小子嘛……若是走了暗器一路,倒不用管这些,也算是错有错着吧,哈哈哈……”
  一个老光棍就这么毫无下限地把三个小辈都调戏了一遍。
  当问清了谢家还有空房,且家里还是做饭馆生意之后,李长奎干脆利索地抓起自己的包袱,催着侄儿赶紧带路。
  出了古德寺,这位叔公还不忘损几句慧安,“哎呀,一看那老秃毛的满脸褶子,我就难受。以前年轻的时候,他贼心不死地企图诓了爷爷去当和尚。见天就对着俺念叨些慈悲为怀,不可杀生,不可荤腥,不可不可,爷爷头都被念大了几圈。如今老了吧,倒是不追着我念经了,可每次看着我,就一脸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实在郁闷……”
  李彦锦听他说得好笑,很识相地接话道:“师父,咱们赶紧回去。谢叔要知道您肯收我为徒,定会做一大桌好菜,我也能借花献佛,给您磕头行礼。”
  李长奎想想已经过世多年的小妹,笑容浅了些,说道:“其实我要教你的,也不是我自家功夫。但这门功夫的正宗传人如今也没有了,我把功法代传你,却不好认你为徒,这样不合规矩。不过好在,这光头侄儿也算是那功法传人的血亲后人了。不如你就拜在他名下,回头依然由我教导就是了。”
  对此,李彦锦没什么意见。只有智通知道,他家叔叔其实是个偏心眼。无非就是想着最喜欢的谢二娘辈分低了,担心他收了李小郎,会压二娘一头。哼,什么不合规矩?从叔叔嘴里也能说出规矩二字来,简直要笑掉大牙了!
  还不知自己已经被侄儿看穿了,李长奎跟着侄儿、徒孙们,摇摇摆摆地到了谢家。
  得知眼前这位黑塔似的大汉,竟然是智通大师的叔叔,谢老板顿时就感到格外的亲切。
  他毫不见外地上前,拉着李长奎的蒲扇大手,笑呵呵地说道:“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就瞅瞅您这气派,嚯,一看就是大侠大英雄,难怪智通大师这么厉害呢!”
  李长奎这人别看脸皮坚厚,可遇到实心眼的夸赞,却仍会觉得有些不得劲。
  于是,这位满脸大胡子的粗人竟难得斯文了起来:“谢老板客气了,呵呵、呵呵……”
  “得了,叔,你也别装了,都不是外人。谢大哥,我叔在和尚庙里素了一老天,您赶紧给他弄点荤菜解解馋,不然回头到了晚上,家里厨房恐怕要遭贼……哎哟!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啊……”智通捂着后脑勺,愤愤不平道。
  “谢老弟,你别听他的。这厮就是皮痒,该揍了。晚上也别整多了,来几个猪蹄膀就足够了……”李长奎搓着手,嘿嘿笑道。
  李彦锦在一旁忽然乐了起来,二娘扭头看去,他就小声道:“听见了吗,谢叔既是师父的大哥,又是叔公的老弟。你说他们仨,到底谁弄错了辈分呢?嘿嘿!”
  在场的,除了谢栋之外,都是耳清目明之人。所以,哪怕李彦锦说得小声,也都听了个正着。
  于是谢老板就看那黑塔大汉忽然僵硬了一瞬,接着就瞪了几个小辈一眼,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逼着智通管谢栋喊叔。
  谢栋见状,连忙摆手,道:“咱们各论各的好了。李大哥你先把包袱放了,我去厨房做菜,咱们中午好好吃上一顿!”
  中午的饭菜果然丰盛,倒是做菜之人因为还要顾着饭馆的生意,只吃到一半,就去前院忙乎了。
  剩下智通叔侄俩和谢沛、李彦锦四人,在后院继续慢慢吃。
  智通也趁此机会,把之前救人的事情说了一遍。李长奎听了,点头道:“不错,没有傻不愣登地直接冲上去抢人,还知道隐藏下行迹。你如今也大了,叔叔就盼着什么时候你能有本事给我收拾收拾烂摊子就好了……”
  “谢谢叔啊,对侄儿的期望如此之高……”
  “你个愣头瓜,还学会抬杠了啊?”
  两人嘴里吃着菜,还忙着斗斗嘴。若舌头不得空,还要用筷子较量一二,竟把个中饭吃得好似武戏般热闹。
  下午,李彦锦正式拜了智通为师。李长奎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个本子来,对三个小辈扬了扬,道:“这就是咱们门派的籍册。你们如今都没资格看,什么时候能打得赢我了,什么时候就交给你们。”
  说罢,他摸出管细豪笔,把谢沛和李彦锦的名字添到了籍册之上。
  既然说了要教两个徒孙,李长奎也不多耽搁,当天下午就正式开始了。
  他先默了一段功法出来,让李彦锦好好背诵。
  结果,这刚一开头,就卡住了。原来李彦锦并不认识这些神似小篆般的文字。
  “你说说你啊,竟干些什么蠢事?!”李长奎恨恨地拍了两下光头侄儿,道:“都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想起来教两个徒儿认字?当初我是这么教你的吗?啊?!学武前,先认字,先!认!字!”李长奎气得又拍了智通几掌,这才皱着眉开始想辙。
  “我只能在这里呆一个月,从头开始教你认字是不可能了。所以,你接下来就得辛苦点。晚上跟着智通好好学认字读书,早上练功,上午听我讲解功法,下午给我好生背诵下来。回头我再把全本默写出来,等你以后学会认字了,也好对照着看看。哦,对了,既然要走暗器这条路,你还得抽空学点杂门奇巧。唉……时间恐怕不够用啊……”李长奎挠了挠毛绒绒的下巴,叹道。
  于是,李彦锦连炸豆腐的摊子都顾不上了,就这样,一头栽进了古代版高三冲刺阶段。
  李长奎解决了李彦锦的问题后,转头开始教谢二娘。
  因为进阶这事,并无固定的模式,李长奎把自己对“识力”阶段的理解尽量说得透彻些,最后也只能推荐她用一种辅助手段,将自己体内的劲道再精炼一遍。
  “嗯,就是绣花了,有什么好惊讶的。山槌子,你那是个什么表情?”李长奎一边眉毛高高扬起,歪眯着眼,不怀好意地盯着智通说道。
  “绣、绣、绣花?!!噗……哈哈哈哈!!!”智通看一眼自家黑粗傻大的叔叔,再想一下他捻针刺绣的模样,就忍不住笑翻在地。
  李长奎没好气地踹了他两脚,道:“你当是寻常妇人那种绣花吗?我说的这种绣法,是不能用针的!要把自己的内劲附在丝线上,通过反复凝练,让柔软的丝线最终能穿过布料。你能做到吗?还笑……笑你个驴球球!”
  谢沛听了李长奎的绣法,眼睛也是一亮,她立刻就找出丝线尝试起来。
  从地上爬起来的智通也吭哧吭哧地要了卷丝线,躲在角落里练了起来。
  且不说这两人如何对着软软的丝线运气使劲,李彦锦那边,到了傍晚时分,也知道了自己所要学的杂门奇巧是什么……
  “喏,别看不起这简单的木雕。你既然是要学暗器,那第一步就是要了解暗器。按功法上所说,每个暗器高手,其实自己本身也都是制作暗器的专家。如今且先从木雕开始吧。这还只是基础,后面的东西涉猎得太过繁杂,我也不算精通,回头再想法子给你找些书吧……”李长奎说着,就把一个窄窄的小木盒递给了李彦锦。
  打开木盒一看,里面是一套简单的木雕工具。李长奎把这些工具拿出来,演示了一遍,又把几种基本雕法刀工做了个示范,就让李小郎找块木头,自己练去了。
  按叔公的话说,这叫师父领进门,后面基本就靠个人了。若有不清楚的地方……找叔公……可能也没屁用,咳。
  李彦锦倒也不发愁,他从柴火垛里抽了根木头,就咔嚓咔嚓地玩了起来。
  没错,在李某人的观念里,这就是玩啊。又没什么硬要求,自己随便雕,那和玩泥巴,搭积木也没啥区别嘛……
  不过好歹李彦锦学过几年素描,多少有点美术功底。他雕了几天之后,就开始试着做小木人。
  第一个小木人,他是照着阿寿雕的。
  阿寿接过小木人,开心地问道:“哎哟,这是雕了个大蛤/蟆?”
  第28章 众人皆知的暗恋
  继阿寿收到了蛤/蟆版木雕小人后,智通的糖葫芦小人、李长奎的刺猬头小人和谢老板的猪八戒小人也都陆续出炉了。
  这些造型新颖的艺术品,为创作者李彦锦带来了……一顿好捶,咳。
  当然了,这也有可能与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过的很苦逼有关系。毕竟压迫太甚之后,丑化一下施压者什么的,也是一种心理疏解嘛……
  谢家如今最忙的,就是李彦锦了。其他人,像谢二娘吧,她现在晚上会一起学学认字,白天竟然会很悠闲地练练针线。
  大和尚智通则接过了李彦锦的炸豆腐摊子,每天中午到下午都会出去赚点小钱。
  倒是李长奎这位大胡子高手,每日上午指点完侄儿、徒孙们之后,就开始找事了。
  “山槌子,你昨儿出摊赚的钱呢?”李长奎在智通屋里一阵乱翻。
  智通没好气地说道:“你又要作甚啊?”
  “咳,你怎么就……诶,叔叔总不能在谢家白吃白喝吧,给我点,我交饭钱用。”李长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
  “得了吧,真要交饭钱,那我每天光卖炸豆腐都不够你的份!”智通嫌弃地看了看饭桶叔叔。
  李长奎抬手就给了侄儿一掌,不过他自己心里也有些发虚。毕竟这住过来好几天了,每天都吃得不是鱼就是肉的,算起来,可真不便宜。
  李长奎挠着自己的络腮胡子,把自己和侄儿的空钱袋又翻了一遍。没奈何,好汉竟然都是穷光蛋!
  “看来,找个婆娘这事,必须重视起来了……”李长奎也不知想到哪儿去了,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智通在一旁嫌弃地嗤笑了声,赶紧出门摆摊去了。
  第二天,李长奎还是没想出交饭钱的法子来。于是,他干脆抢了谢沛的活,帮着谢家做些劈柴、担水的活计。
  只是,这天傍晚时,李彦锦无意中说起了隔壁朱家的事情。李长奎听过后,大圆眼微微一转,心里就冒出个蔫主意来。
  于是,从这天起,纬桑街上就多了个热闹景儿。那谢家饭馆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黑大汉,每天就守在朱家大门外劈柴。
  只见,他把那些木头疙瘩放在朱家门口的磨盘上,然后就如晴天炸雷般,嘿嘿哈哈地一通猛劈。
  且不说,那些木头不管多大都能被他劈成了小碎块。最惊人的,还要属这位黑大汉竟然是用一双肉掌当作斧头来劈柴的。
  原本朱家一伙人正忙着窝里斗,每日吵个不停。此时,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吵嚷,还以为往日的仇敌杀上门来了。
  待他们你推我挤、谦让有爱地推开门,探出头来一看……嚯,外面有个黑杀才,看上去好像要吃人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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